2.1　少阳相火妄动致肿瘤复发与转移

“相火”一词最早见于《黄帝内经》。《素问·天元纪大论篇》云：“天以六为节，地以五为制，周天气者，六期为一备；终地纪者，五岁为一周。君火以明，相火以位。”后世医家据此说拓展，以“相火”阐释人体生理病理并用以指导临床实践。朱震亨认为相火乃万物生生不息之源，如《格致余论·相火论》提出“其所以恒于动，皆相火之为也。见于天者，出于龙雷，则木之气……寄于肝肾二部”“天非此火不能生物，人非此火不能有生”^［7］，体现了相火的生发始动特性，与肝主生发的藏象概念相应。相火发源于命门，寄居于肝肾二脏，以肝肾精血为基础，以动为用。《素问·六元正纪大论篇》云：“上少阳相火，中太羽水运，下厥阴木”，指出相火为少阳，故称少阳相火。而少阳也是“肝主生发”的生理内涵之一。人体的正常生长发育以及细胞的分化、成熟依赖少阳相火功能的正常发挥；当人体某一组织器官受到损害时，少阳生发之气在这些部位启动修复机制，若同一部位多次损害、多次修复，少阳之气不能正常生发，就会导致异常增生或恶变为肿瘤^［8］。相火以动为用，但并非动而无度，而是守位禀命、动中有静、动而中节；若相火妄动，动而不节，不能恪守其位，少火则成邪火、壮火^［9］。有研究者^［10］从信号转导角度证实，相火离位会在机体相应部位诱发细胞异常分化、增殖，在局部表现为新生命的开始，这与肿瘤的发生极其相似。另有研究者提出，肿瘤干细胞是恶性肿瘤复发与转移的根本原因，而相火与现代医学“干细胞”具有相关性^［11］；脏腑受损，启动修复机制，多次损伤修复过程中，如果干细胞分化不全或增殖修复过度，就会导致肿瘤的发生^［12］。

2.2　厥阴风火相煽致肿瘤复发与转移

《素问·六微旨大论篇》云：“厥阴从中则为少阳，少阳之上，火气治之”，郑钦安《医理真传》注云：“厥阴风木主气，下木而上火，风火相煽”。厥阴以肝为主脏，为风木之脏，肝木疏泄太过，易成肝气有余、肝火扰动、肝风内动之象。有研究者^［4］提出“癌”的发生与传变可能是因肝风引动伏邪而致；另有研究者^［13］主张肝风内动，挟瘀、挟痰、挟毒，流窜脏腑经络，遇气血阴阳失调之脏腑，则痰、毒、瘀停滞于内，或滞于肺（肺转移），或滞于肝（肝转移），或滞于脑（脑转移），或流窜于经络、筋骨、皮毛（淋巴转移、骨转移、皮下转移）等。我们认为，肝风内动，火随风走，风与妄动相火相煽，促进燚之煊赫之势，共同造成了癌毒的流注转移^［9］。现代研究也证实了肝的异常功能状态如肝疏泄失常、肝火上炎等与肿瘤进展转移的关系，如发现肝藏象与肿瘤微环境的特点具有内在联系，气郁络阻易致乏氧，瘀血阻滞为高组织间隙液压的始动因素，阴虚阳亢则是微环境炎症反应的诱因和结局^［14］；处于肝火证时机体炎症反应增加，表明炎症反应有可能为肝火证的病理学基础，而炎症反应也是肿瘤复发与转移的机制之一^［15］。

3.1　平肝气

肝气有余当平肝气。肝失调达之性而郁结，可横逆或上逆，平其上逆、顺其调达之势即为平肝。临床上肝气有余上逆的表现主要有肝气冲心、肝气犯肺、肝气犯胃、肝气乘脾。肝气冲心除表现为情志不畅、胁肋胀痛等肝气郁结症状之外，还有心胸疼痛甚则痛闷欲绝，脉沉弦迟涩，舌边尖青暗；治以疏肝理气化瘀，方用失笑散与金铃子散合方。肝气横逆太甚可上犯于肺，迫使肺气不得下降，除情志不畅、胁肋胀痛等肝气郁结症状之外，还有突然胸痛，暴发气喘，胸中憋闷，呼吸不利，脉弦直，舌苔白；治以疏肝利肺理气，药物可用桑白皮、瓜蒌皮、陈皮、杏仁、香附、紫苏梗等。肝气犯胃，胃失和降，症见脘腹胀痛，呕吐酸水，嘈杂不适，嗳气呃逆，烦躁易怒，脉弦滑，舌边尖红、苔白腻；当治以疏肝和胃，方用柴胡疏肝散、越鞠丸加减。若肝气乘脾，多因先天脾气虚而肝气方得乘之，致脾不健运，症见胁腹皆胀，四肢无力，食欲不振，脉弦，舌淡、苔白；治以疏肝健脾，方用香砂六君子加减。

3.2　降肝火

气有余便是火，肝火即成，往往根据不同表现分别施以降肝火不同治法。肝火上炎头目，症见头痛，目赤或痛，心烦，急躁喜怒，口苦，脉弦数，舌边尖红绛；治以清肝泻火，方用龙胆泻肝汤加减。肝火扰心，症见心烦不寐，口苦，脉弦数，舌红；治以泻肝清心，方用黄连导赤汤加减。肝火犯肺，症见咳嗽或气喘，胸胁满闷，口苦咽干，大便不畅，寸脉弦数，舌红、苔薄黄；治以清肺柔肝，药物常用枇杷叶、瓜蒌皮、杏仁、石决明、沙参、天冬、麦冬、石斛等。另需注意的是，肝火易伤阴耗血，阴虚津伤则肝肾之阴血亏虚，致肝气横逆之势更著，亦致阴不潜阳、肝阳上亢，此时应重视养阴，可选用白芍、枸杞子、当归、麦冬、熟地黄、鳖甲、阿胶等养阴柔肝、滋补阴血。

3.3　抑肝阳，熄肝风

肝阴血亏虚易致阴不潜阳、肝阳上亢，症见头晕目眩或胀痛，面色潮红，耳鸣，目涩，口渴，心烦少寐，脉弦滑或洪大，舌红少苔；治宜滋阴潜阳，药物可用石决明、珍珠母、生龙骨、生牡蛎、龟甲、白芍、生地黄、牛膝、牡丹皮、玄参、决明子等。其中石决明潜阳凉肝，生地黄、龟甲滋阴，白芍平肝凉血，玄参清浮游之热、滋水上润，决明子清头目、降热下行又滋肝肾。肝风为病，本在于精血之虚，标则是肝火盛而生风，常见口苦、咽干、头晕、目眩、手足颤动等临床表现；熄肝风宜分为敛肝熄风与平肝熄风二法，临证常用乌梅丸加减酸敛熄风，风止火易消，用疏散外风药如柴胡、羌活、防风等与平熄内风药如天麻、葛根、石决明、鳖甲等平肝熄风^［9］。

此外，值得注意的是癌毒在肿瘤复发与转移中的外因作用。手术或放化疗后，癌毒虽毒势大减但仍存在，故攻毒消燚治疗需贯穿肿瘤复发与转移的治疗全过程，并利用影像学与肿瘤标志物来协助判断祛邪的强度与时机。若肿瘤标志物开始升高，或短期内上升较快，提示癌毒活跃，复发与转移风险增加，此时应加大攻邪解毒强度，可用大剂量清热解毒药治疗，如每剂处方中配伍半枝莲、白花蛇舌草，其剂量可用至60～180 g；若患者一般情况尚可，肿瘤标志物长期平稳，提示复发与转移风险较低，此时攻癌解毒药物常规剂量治疗即可。